几声缠绵的水响,风中是无花果的香气,浓厚而甘甜。
她的目光总是投向天际与远方。
可在年幼的王子心中,他只记得姐姐睡着时候的长长的、长长的睫毛,像一千只沉睡的小黑猫。
他以爱姐姐为荣,以不爱姐姐为耻。
她仰慕强者,他便野心勃勃,志在四方。
哪怕一开始,他所有的心机,只是为了牵一下姐姐的手。
就如此刻。
她双手合十,以虔诚的姿态,捂住他冰冷的手心。
“蒙蒙,你要乖。”
“等、等我,咳,去找你……”
嘶哑的女声戛然而止。
突兀消失了。
世界凝固。
时间静止。
他陷入昏迷。
“……不!姐姐!”
拉美西斯从血红的梦中醒来。
他捂住绞痛的心口,身体因为痉挛而轻微抽动着,大片汗水濡湿了发尾与后背。
“王上,您醒了。”
纱帐之外,白衣侍女含羞带怯奉上王冠与腰衣。
清醒的君王久久未语。
侍女壮了胆子,小心掀开了帐子。
黑发凌乱散在宽阔赤裸的胸膛上,隐约可见脖颈的狰狞青筋。古铜色的肌肉被热汗浸湿,与耳边的太阳盘黄金双环一样,闪动着细微的光。
埃及法老单手遮住眼,胸膛起伏,剧烈喘气。
新来的侍女立即慌了,连忙扑到君王的身边,“王上,您怎么样了?”
法老嘴唇微动。
“您说什么?奴听不清!”
侍女贴近他的脸,幽香弥漫,换来的是法老嫌弃地拧头。
“——滚。”
即便是遮住了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金眸,法老的威慑力并未有半分消退,貌美侍女脸色瞬间苍白,匍匐着爬出了王的寝宫。
“这是第几个了?”
年长的侍女看到这一幕,不由得摇了摇头。
“王上都有二十多年没有宣召妃子了,一个小小的奴,还想让王上高看一眼?”
同伴深以为然点了点头,发表自己的看法,“兴许是这些女奴觉得王上不爱身份高贵的妃子,可能更会钟情一些地位低下、性情柔顺的女孩儿。”
“小女孩儿还是天真了些。”
“也是,在她们还没出生的时候,奈菲尔塔利王后便以无以伦比的光辉之美著称。她们没有见过王后生前的仪态,便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美貌,能轻易赢得王上的宠爱,要知道那位伊塞诺弗列特妃子不也是以美貌出名的,可最后——”
“嘘,别说了,王上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。”
两人识趣噤声,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。
这是拉美西斯二世执政的第三十年。
他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,身上拥着华丽的绣被,睁眼是金碧辉煌的寝宫与衣着华美的侍女。
所有的人簇拥着他。
他手握法老权杖,是埃及至高无上的王。
二十多年前,忠心耿耿的祭司在神庙附近的沙漠发现了失踪半年的法老,高烧,重伤,昏迷不醒。经过精心照料,法老在三日后清醒。底下是一片的欢呼声,大病初愈的法老则是冷漠看着他们。
如同游离在外的孤魂野鬼。
法老变了。
他更好战了,野心勃勃,连年出征,铁血律令镇压诸国众王。
与此同时,法老一改往日低调作风,在统治期间大兴土木,用战争狩猎的财富大肆雇佣工匠。拉美西斯二世在底比斯与孟斐斯修筑了大量的宫殿、庙宇、雕像、石碑,或精美,或宏伟,数量与华奢程度逾越以往的君王规格。
埃及君主给工匠们下了诏令,要他们在雕刻与碑文上记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