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愤怒。
她让他这样痛苦,他能怎么办呢。
他毫无办法。
夏日午后,偶尔传来通化寺几声清磬,风荷映水翩翻,桐阴静悄,碧沉沉绕回廊。
陆临霜仰在青竹扎成的木筏上,遍体清凉,意静神闲。她又穿了青色衣衫,和周围芦苇荷叶一色,衣襟起起沉沉在水中。
谢长显就站在月亮洞下看着她,却跨不出去。
她果然变心了,所以才这样无所谓。
看着她的脸,那肌肤若冰雪,眉眼清冷,她还是他喜欢的样子,他又恨又爱。
不是他跨不出去,而是他身上背负的罪债让他跨不出去。
他父亲有罪,他如何不知?所以他甘愿被关在公主府,甘愿日日跪祠堂,不过是替父亲赎罪。
等赎完罪,他就和他的父亲谢宥一断绝关系,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。
陆临霜也看见了他。
缓缓起身,她撑了竹篙将小筏划靠岸。
她走向月亮洞。还没开口,谢长显将青霜剑横在她脖颈上,“你还来干什么。”
陆临霜咽了下喉咙,正要开口,谢长显吼道,“滚!”
他将青霜剑丢在地上,“拿着滚!”
陆临霜皱眉,“谢长显,你听我说。”
谢长显冷笑,“听你说什么?听你说你和你的青梅竹马要成亲了?啊是,豫章王世子,我如何比得上。我就是个傻子,愚蠢!我早该想到的!”
陆临霜有些吃惊,还没想明白他如何知道,谢长显恼怒欲狂,狠狠抓住她的肩膀,“陆临霜,你这样玩弄我很有意思?”
陆临霜被他抓的肩膀生疼,又不由分说的一阵指责,登时也生气万分,她这几日一直奔波,一直想办法如何让二府解除这门婚事,跪在长公主门口跪了三天,他竟然如此想她,将她也当成那种负心女子,她此前的承诺他全没放在心上!
刚才在青筏上她已经打定主意,若这婚事解除不了,她上岸就对他表明心迹,什么郡主什么荣华富贵,她都不要了,只要他点头,天涯海角,她都跟着他去。若他不答应,她要么出家,终身不嫁,要么横剑自刎。
她待他一片赤忱,他怎能如此想她?
满心委屈和愤怒,她冷冷的瞧着他,看了眼地上的青霜剑,她转身便走。
她向来冷淡,不喜多言多语,和他那样易怒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,该如何做,她自有主意,他爱如何想如何想。
现在她就去找长公主,是出家是自刎,她没有第三天路可以走。
见她一言不发的离开,谢长显一腔郁怒之气发泄不出来,他提剑向那月亮洞砍去,那青石垒就的月亮洞瞬间石土纷飞,四分五裂。
就是这道门让他走不出去,隔开了他和她,让他追也没法追,挽回也没法挽回!
他痛苦的想大喊,可是喉咙只剩一阵酸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