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婆姨、汉子都住了口,敛了容,纷纷后退,让出一条道来。
匡回下了马车,先扶高进下车,高进又扶着庄瑛下车。庄瑛头晕目眩,面如白纸,浑身发软,脚步发虚,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。
有个老汉高喊一声:“将军家大小姐来了!”
女娃娃的哭声没有消减,一个婆子的破锣嗓子却高了起来:“来了又如何?难道他们庄家、高家管得了我们孙家纳妾生子,绵延香火?有能耐拈酸做醋,为何没本事生个带把的给我瞧瞧!”正是那孙家婆子。
她的声音高亢尖利,刺激得庄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庄瑛刚刚跨进院门,就见那孙家婆子猛地从屋里窜到院里,叫嚣道:“大小姐既来了,那就评评理!你妹子妒贤嫉能,拈酸做醋,昨天我儿纳妾,那是喜事,她却嚎啕痛哭,妾室茶都不喝,这败家娘们,是咒我们孙家绝户吗?”
庄瑛没说话,只是皱着眉头,牵着儿子高进的手进了屋子。那婆娘却将匡回挡在了院子里。匡回无所谓,抓着马鞭,立在门口。
进门就是堂屋。不知怎的,青天白日的,屋里却乌漆嘛黑,庄瑛和高进循声看了好半天才发现,孙美、孙丽两个小闺女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。孙丽才半岁,还坐不太稳,东倒西歪的,还是姐姐孙美搂着她不放。两个女娃娃都穿着褴褛的开裆裤,坐在黄土地里,脏不拉几。而两个陪嫁丫鬟春燕和秋鹃都已梳了妇人头,显然已经被正式收房纳妾了。看见庄瑛,她们既羞愧又无奈,两人想去抱孙美、孙丽起来,却又胆怯地看着一个方向,不敢动弹。
庄瑛这才发现,那个方向的两把太师椅上坐着孙彦、孙毅父子。他们面挂寒霜,眼神犀利地正盯着自己。
孙彦开口道:“将军小姐的消息很灵通啊,我家儿子昨日纳妾,你家妹子不讲妇德无理取闹,你今日就来撑腰了!”
高进挨着母亲。听着这话,全身一阵颤抖,正要上前,庄瑛一把按住他的肩头,微笑道:“我家妹子不讲妇德无理取闹,关两个小娃娃何事?春燕、秋鹃,将小姐抱起来,洗一洗,换身干净全乎的衣服。我要接回云城住几天。对了,我妹妹呢?”
孙毅慢悠悠地起身,腆着脸笑道:“昨晚寻死觅活地闹腾,才刚睡着。我看,大小姐不如将她也接回云城,好好开导一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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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瑛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王八蛋!但她全身发软,气血翻涌,实在没有力气折腾,只一门心思将妹妹母女安全带离孙家就好。于是忍了又忍,道:“那是自然!”说着准备往妹妹的卧房而去。
不料,那孙家婆子伸手拦了过来:“那里是我儿子纳妾的婚房,庄氏一个倒霉催的,怎能住在那里丢人现眼?”
庄瑛冷笑道:“既如此,那就请老太太带路!”
孙家婆子冷哼一声,身子不动,却指着堂屋后面的柴房道:“她在柴房里头。”
“什么,柴房?”高进惊叫一声。小小年纪实在是不能接受姨母竟然睡在柴房!
庄瑛又按住他的肩头,轻声道:“勿躁。”说罢,昂首挺胸,牵着他的手去了柴房。
柴房更是黑咕隆咚,还生气全无,就连微弱的呼吸声也没有!
庄瑛的心脏顿时“砰砰”乱跳,眼睛发黑,头晕目眩,越发看不清柴房的情况。还是高进眼尖,撒开母亲的手,向一个角落跑去,然后惊呼起来:“母亲,姨母是不是死了?”
庄瑛这才发现,昏暗的微光中,庄容倒在柴房的一个角落,披头散发,衣衫褴褛,浑身血迹已经干涸,而脑袋肿得彷如猪脑!庄瑛颤抖着拿手到鼻尖一探,竟然没有进出之气!
“匡回,快来救人!”庄瑛的喊声无比凄厉。
话音刚落,一个人影冲了进来。正是匡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