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,鼻头一下就酸了。
“我在开会。”奚午承说。
也许是他的话太过简短的缘故,奚午蔓感觉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。
“嗯。”奚午蔓简单回应表示明白,很识趣地挂断电话。
她放下手机,左臂平放在桌面,下巴搁在手臂上,抬眼眺望远方湛蓝的天空。
那里,有海鸟飞过,每一只都是影子那样的黑色。
在桌面无声爬行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灼热,奚午蔓听见手机的振动。
来电人是奚午承,奚午蔓感到一丝诧异。
奚午承那边很吵,奚午蔓却只能听清他的话。
“你在那边习惯吗?”他依旧平静。
奚午蔓的心窝突然一暖,莫名想念他别墅花园里的草坪、花树,还有——
“哥哥,A区的蔷薇开了么?”奚午蔓轻轻问。
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。
“开了。”他说。
奚午蔓不知道该说什么,猝不及防想到楚修的女儿,于是问:“哥哥的身体还好么?”
更久的沉默。奚午承答:“好。”
两个人都久久没有说话,奚午蔓左耳是自窗户涌入的海风的轻呼,右耳是电话那头人声的嘈杂。
她试图听清那些人的谈话,却被时间分散了注意力,于是她开始计算此间与彼方的时差。
“哥哥那边的天气怎么样?”她用钢笔盖着笔帽的一头在信纸上轻轻画圆。
“在下雨。”他答得简单。
奚午蔓却肯定,他没有不耐烦,他并不急着结束这似乎毫无意义的通话,且,他绝对会以十足的耐心回应她任何无聊的闲话。
奚午蔓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,遥望天与海交接处的角落,那一小截渺小得可怜的山脉。
她听见一个音,是某圆舞曲由小提琴拉响的第一个音符,然后,她闭上眼睛,听清人群的欢笑与欢快的乐声杂糅在一起。
那边有香槟,有巴腾堡,有一流的管弦乐团,有怎么也跳不完的舞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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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女人们装扮得体,在虚华的灯光中相互靠近,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,空气里的二氧化碳成为人们脸颊绯红的罪魁祸首。
那她曾无比厌恶的酡红啊。
奚午蔓睁开眼睛,入目的碧空宁静得令她失望至极。
这里,除了阳光和大海还是阳光和大海。
这索然无味的、毫无激情的、清汤寡水的日子。
这令人生厌的、自以为是的、极度丑陋的占有欲。
她曾以为,音乐、舞蹈和金钱是罪恶的根源,此刻才意识到,她曾是多么无知,竟对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有如此深的偏见。
没有酒精和舞会的地方不见得安静。
她此时才深刻认识到,她确确实实,对贫穷一无所知。
贫穷才是罪恶的根源。
对苦难和贫穷的歌颂都是自诩高洁的骗子故作高深。
值得歌颂的永远是劳动,而非贫穷。
奚午蔓突然猛地砸了一下桌板,随即她被奚午承的声音拉回神来:“蔓蔓?”
“蔓蔓,你怎么了?”奚午承的语气杂了很少的慌张。
“我没事,哥哥,刚刚在拍蟑螂。”奚午蔓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撒谎,“它跑掉了,蔓蔓要去追蟑螂,哥哥再见。”
不等奚午承回答,奚午蔓匆忙挂断电话,又猛地砸了一下桌板。
掌心绯红,整只手连带指甲盖都是麻木的。
麻感散去,她才感觉到痛。
而她无暇顾及手部的疼痛,起身推开窗,把脑袋探出窗外,仿佛这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