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愈发觉得长子之言可行。
轻轻拍掉积在肩上的薄雪,司马懿缓步下城墙归来都督署屋,且让人召来司马师,轻声而谓曰:“子元翌日便归去雒阳罢。前日所言之事,你自可寻时机谏于天子。事若成,乃你日后得入庙堂决策中枢的进身之阶;弗成,亦能彰你忠贞报国之诚,无需顾虑其他。为父这边,自会为你张势一二。”
言罢,不由分说,就挥手让司马师退下。
因为他也打算翌日便亲自巡视关中各部的状况,且还要赴贺兰山以南。
在仲冬十一月末时,南匈奴刘豹归朔方郡安置妥当后,驻守在贺兰山以南的邓艾与费曜便联名作书来,呈上了一个很凶险的计策。
那时,他以淮南的战事未见分晓,暂且搁置不做决断。
但如今他觉得,此计策值得让他亲自赶赴实地考察一番,好衡量是否能推行的利弊。
不管怎么说,若日后逆蜀来犯,必然会率先进军贺兰山以南嘛。
先手图人,总要比被动守御好。
冀县雒门聚,卢家别院。
小溪畔的亭子内,郑璞正在教导小靖姬习字书,而得了冀县消息的张苞兴冲冲的步入,“子瑾,方才马幼常遣人来报,称丞相允我等之请了!不过,日期定在月望之后,且你需先会见一弃逆魏投明的冀州士人。”
有弃魏之人来奔?
郑璞略扬眉,先是纠正了小靖姬的握笔姿势以及叮嘱了一声好生临摹后,才起身出来,“幼常兄遣来之人,可携有文书?”
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从袖中取出一绢帛递来,张苞瞥了眼亭内正襟危坐的小靖姬,便压低了声音道,“方才我看过了,弃逆魏入我大汉之人,竟是关安国所荐,且赞其有经国之略。”
郑璞眼眸一亮,生出不少兴趣来。
待接过绢帛细细看罢,却发现都是关兴称赞之言与丞相嘱咐之事,至于那冀州士人嘛....
连名字都没有提及。
但彼赶来冀县的时间倒是大致确定了。
快则中旬之初,晚则月望当日,因沿途风雪是否恶劣不定。
“文容兄,可有兴趣与我一同会会那来奔之人否?”
将绢帛收入袖中,郑璞昂头发问,“彼既从关中而来,必知逆魏治下风物,或能为你日后出战.....”
“不了。”
但他话还没说完,便被张苞出声打断了。
且还急不可待的转身离去,以背影扔了下搪塞的理由,“丞相嘱你之事,我参合其中反而不好。嗯,我尚有他事,先离去了。”
亦令郑璞一时气结。
这个妻兄行事是愈发轻脱了。
在求亲上加亲的意图被回绝了以后,原本围着小靖姬转的他,便将心思落在了张遵的身上,犹如骤然间想起了作父辈的责任一般。
今出言搪塞急匆匆离去,亦是赶去教导张遵纵马使槊的功夫。
这原本也没什么不对。
但张遵如今骑乘的良驹,原本是郑璞的坐骑,乃是张苞私下让张妍做主“赠予”的。
且得了好处,还不知收敛!
竟声称郑璞武力不佳,即使日后临阵了亦不会纵马厮杀,还不如将坐骑赠给外甥,莫浪费了如此神俊的良驹。更令郑璞意难平的,乃是嫡子小虎头对自己不亲近,连抱一下都啼哭不止,但张苞抱着的时候却手舞足蹈的乐呵。
这叫什么事!
闲暇居家了数月的郑璞,倏然觉得日子有些乏味了.......
月,十五日盈满,在西方与日相望也。
月望乃是指月半十五。
关兴所荐的冀州士人,在月望前一日抵达了冀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