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郑璞亦还礼,挥手扈从将预备的赠仪奉上,轻声说道,“我因他事途径此地,得闻子异公坟茔所在,便冒昧前来吊祭,还望勿怪。”
礼节客套完毕,便又将视线落在认识自己之人的身上。
只见那人年齿及冠不久,身长七尺有余,瘦削无比,但却额圆颐方、目光深邃,堪称仪表堂堂,且颇为眼熟——原来是昔日在鹯阴城塞行刺于他的李简。
“不想竟能此处与文策谋面。”
含笑道了声,郑璞便越众而过,前去庞淯坟茔前宣祭文。
一番礼节走罢。
没有打算久留的郑璞,随口勉励了几句,曰:“尊先君有不惮伏剑之美,秉纯粹之茂质,履忠肃之弘量,体仁足以育物,笃实足以动众,克长后进,惠训不倦,外宽内直,仁而有断,委实乃西州所望也!诸君为人子侄,当勉而效之,以传家声之善。”
言罢,便作别而去。
但在庞家子侄相送之时,李简却近前一步行礼,“郑将军,可否饶片刻移步一叙?”
“呛啷!”
话语甫一落下,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,一记利刃出鞘的声音便响起。
只见郑璞身侧的扈从乞牙厝已然拔刃向前,将之横在了李简的脖颈上。
他还记得当年李简行刺时,亦是如此寻隙近身的。
同样的倏忽,他不会再犯第二次。
“将军刀下留人!”
见状,庞家长子庞曾连忙躬身而拜,话语且急且切,“文策虽先前有冒犯将军虎威之过,然已悔改矣!今出言而问,并非有歹意,乃是先君临终时曾有言,让文策如若有机会,当报将军昔日不杀之恩耳!”
另一侧的游楚,亦低声劝解。
但郑璞并没有当即出声,而是默默打量着李简。
待见到被利刃横颈的他面无异色、双眸清澈如故后,才挥手让扈从乞牙厝收刀,转身往小溪畔步去时淡淡而言,“且随我来吧。”
“诺。”
李简应声,亦步亦趋在后。
约莫行了数十步,郑璞转身回首,不等李简述怀便径直言道,“昔日我既不究,便是过去了,文策不必介怀。我亦不图你有报之意。”
不出意外,李简闻言,便好一阵沉默。
少时,方躬身而拜,慷慨作言,“将军高义,可媲古贤。然而我等河西男儿,有仇必报,受恩必偿。昔行刺将军,乃欲报尹太守之义也!今求报将军不杀之恩,亦如此也!还请将军以事遣我,令简有颜面苟存世间。”
你有无颜面苟活,与我何干!
暗中腹诽了句,郑璞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,示意李简可以离去了。
哪料到,李简竟当即稽首,伏地而请,“将军若不遣我,我亦无生之念矣!今别,我当归家诫妻儿,自戮以求义。”
竟是变本加厉的以死要挟?
须臾间,郑璞眸中戾气浮现,怒不可遏的呵斥道,“匹夫!真欺我不杀你乎!”
而依旧伏地的李简,却是如此应声:“若我见杀,乃偿昔日之过,亦我所欲也!将军勿疑,但可下令。”
呃~~~
郑璞无言以对。
彼既不畏死,尚有何可惧之?
唉,若早知摊上如此不可理喻之人,便不来吊唁了
悄然叹息一声,郑璞耷拉下眼帘。
将胸腹中的戾气悉数逐去,静心作思,打算寻个事由将李简给打发了。
好久的一阵沉默。
当落日的余晖披在了二人身上,郑璞才睁开眼,徐徐而道,“先且起来吧。我有两事,可供你自择。”
“还请将军示下。”
依言起身的李简,拱手而请。
“嗯。”
微颔首,郑璞言道,“一者,待你守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