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将装满油脂的酒坛子抛到逆魏城头上,再以火箭点燃,可让逆魏将士惊慌失措,短时间内无法反击。让己方士卒蚁附攀城时少受一些石头、檑木、金汁等守城物资的打击。
如此一来,就很好理解郑璞所说的“时机未到”了。
毕竟,如今清障的士卒,尚且有大橹甲士执盾护卫;一旦先登士卒开始蚁附攀爬城墙时,就只能靠拼运气了。
两权相害取其轻嘛。
身为督将,如此权衡才是睿智。
后知后觉的张苞,有些赧然,看着眼前那不甚高大的背影,心中满是倾佩。也有些想说些什么,缓解方才的误解。就是刚张口的时候,正好一阵强劲的朔风迎面袭来,将夹带的雪粒糊了他满口鼻都是。
罢了,姻亲之家,那么客套作甚!
见外不是?
不停往外“呸呸”雪花的张苞,瞬间没有了心情。
郑璞没有功夫理会妻兄的举动。
他如今正目光如隼,死死盯着士卒清障的进度,也在默默的计算着逆魏霹雳车及大黄弩的使用频率。
不时将军情来禀的军吏,也纷沓而来。
“报!糜将军声称,逆魏骑兵已然至军营三里外,但见到元戎弩在不敢前来扰。”
“报!大黄弩已然安置妥当。”
“报!竹竿竿已然可使用。”
“报!攻城塔检校完毕,无有不稳固迹象。”
每每这时,他都是仅仅微作颔首。
但细心的人,则会发现他放在腰侧刀柄的手指,有两根不停的轻轻叩动着。
那是他新养成的习惯。
每逢临阵决机时,遇上即将做出全军压上的决策前,都会以如此方式缓解胸腹中的激荡情绪。
张苞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。
也看到了。
是故心中隐隐有所悟。
连忙将视线投去战场时,正好发现士卒们已然清障了一大半,只需要再跨过两条壕沟,便可以蚁附攻城了。
而就在这时,郑璞骤然厉声下令,“鸣鼓!”
“咚!”
“咚!咚!咚!”
如雷的催战鼓声响起,喧嚣了整个汉军营地。
一群喊着号子的汉军,将推着简陋的攻城车靠近了军营武钢车侧,早就严阵以待的三百强弩兵便手脚利索的爬上攻城塔顶端的横版上。当脚下感觉不到移动的时候,就开始以居高临下的优势,装上弩矢开始瞄准。
他们才是掩护袍泽填平壕沟、蚁附攀爬城墙的主力。
“上弦!放!”
伴着指挥将佐下令,近三百支弩矢在弓弦“嗡”的一声中,犹如蝗虫般激射而出。
而早就看到攻城塔逼近的魏军刀盾兵,无需将领下令便半蹲在地上,尽量将身侧的袍泽及自身缩在盾牌后面。
那些操控霹雳车的魏士卒,也开始调转准头,打算以巨石将攻城塔击塌。
但他们来不及了。
紧续强弩兵逞威之后,汉军阵内的一排大黄弩也整齐劲射而出。
论弓弩器械,大汉远远比魏国要精良得多。
譬如正常的大黄弩,十分庞大,需要畜力抑或者近十个士卒方能拉开弓弦。但大汉的大黄弩,却被改成了体型小巧、便于携带的,只需三名士卒就可以操作的利器。
虽然射程也不可避免缩减了许多,但百余内依旧可以洞穿甲胄。
此番郑璞带来了三十架!
一字摆开齐射的威力,是无论多么悍不畏死的勇士都不愿意的存在。
“嘭!”
整齐且强劲的弓弦声响起,两指粗的弩矢势若奔雷。
将那些操控霹雳车的曹军士卒的身躯洞穿而过,与那些被弩矢射死射伤的,一同爆发出凄厉的哀嚎,不绝于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