惶诚恐,“大帅,若以常理度之,阎氏一案的判决结果确实有失偏颇,可是……郭氏本是官宦人家,精通大汉律例,在此案中稳稳占据着上峰,我司只是依照大汉律例行事……绝无徇私枉法之举啊!”
此人正是诉讼司主事郭明,早在长社时便投效到了李汗青麾下,而且做战勇猛,只因在宛城夜袭董卓大营时丢了一条胳膊,这才被李汗青安排到了民部,一直兢兢业业做到了诉讼司主事。
李汗青对于他的印象不错,听了他的自辩语气也柔和了许多,“本帅知道你们在此案中并无徇私枉法之举,此事……错不在你们。”
郝明顿时心中一松,连忙又是一礼,“大帅明查!”
他却不知道李汗青这么说并不仅仅是为了安慰他,在李汗青看来,世间并无完美的法。
所有的法都是由人制定的,而且是掌握着立法权的那一部分人制定的,有些法度的制定其实只是为了维护某一些人的利益。
更为重要的是执法者也是人,并非所有的执法者都是公正无私的,而且,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人喜欢钻法律空子,于是就有了状师,有了律师,有了一些看似依法而行实则荒谬的案子。
李汗青在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就听说过不少这样的案子,有些案子直看得他心底发寒。
如今,在这民风淳朴的汉末,竟然也会遇上这样的案子,他心底的念头不禁又坚决了许多,神色一肃,目光炯炯地扫过下面的一众官员,“汉廷腐朽,我等以黄巾之名揭竿而起,无数袍泽抛头颅洒热血,不畏生死,只为打出一片太平盛世……”
说着,他声音一沉,“我等既与腐朽的汉廷势不两立,如何还能用汉廷制定的法度!”
众人尽皆神色一凛,终于明白李汗青为何会如此重视阎氏一案了大帅这是要整顿法度啊!
果然,李汗青再次环顾众人,神色肃然,“本帅欲尽废汉廷法度,尔等以为如何?”
尽……尽废汉廷法度?
众人尽皆心神一震,却哪里又敢说半个不字?
见众人尽皆神色凝重、闭口不言,李汗青暗叹一声,声音沉重,“我等抛头颅洒热血,只为打出一片太平盛世,然而……在阎氏与郭氏纠纷一案中,阎氏何其无辜,却因郭氏子弟出身官宦精通大汉律例而遭受不公……此等不公之事岂是太平盛世该有之景象?”
说到最后,李汗青已是神色具厉,杀气腾腾。
不管前世还是今生,他都对那些喜欢钻法律空子的奸滑之人深恶痛绝。
众人只觉房中陡然杀气升腾,顿时心中一颤,慌忙颤声附和,“大帅所言甚是……所言甚是……应当尽废大汉法度……”
见众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,李汗青却轻松不起来法度本是阶级统治的工具,不想我李汗青阴差阳错地成了权贵之后却要如此为难自己?
他明白自己即将建立的法度意味着什么,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,“自秦汉以降,律法日渐繁复,正因如此,百姓大多不能知法,便有人作奸犯科却能逃脱律法的惩治,便有人借律法行那攻诘、压榨他人之事……”
说着,李汗青的语气又不知不觉地严厉了起来,“所以,太平法度当如那煌煌日月,要让世人皆知其可与不可,要让作奸犯科之徒尽皆无所遁形!”
此言铿锵有力,掷地有声,但向歆和诉讼司一众官员却听得暗暗摇头大帅啊大帅……世间岂会有这样的法度?
房中顿时又是一寂,突然,一个身材瘦小、面庞黝黑的青年自左侧末座长身而起,恭恭敬敬地朝李汗青一礼,神色肃然,话语铿锵,“大帅所言甚是!阎甫曾闻法家先贤有言缘法而治,不别亲疏,不殊贵贱,一断于法,刑过不避大臣,赏善不遗匹夫,天下平矣……既然我军誓为天下太平而战,就当如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