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王慕容扶苏,薨于,五月二十日酉时三刻。
这一日多云,清风如沐。早上珍妃还高高兴兴拿了把新贡的团扇去给闽王欣赏,两人坐在榻边笑眯眯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,直至褚令进来发火,珍妃才勉勉强强起身告退,又说了午后再来探望王上,还要定一定何时再去迟岛行宫避暑的日子。慕容靖更是下了朝便去南雁楼唤阳樱和龙婉,三人又一同到天章院,见闽王面色红润,本欲多说几句,无奈褚令一副要轰人的态度,于是在门口磕了头请了安,这才安心离去。
当所有人都觉得闽王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,新太子监国也是勤勉有加,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越来越好了。没有人发现,褚令的眼中却是越来越浓的阴霾,眼下越来越重的乌青,和每日越来越少的言语。
“扶苏,大限将至了。”
“我晓得。”
“许是今日,许是明日,或许,就是下一刻。”
“我晓得。”
“我……很抱歉。”
“不,褚令,谢谢你。”慕容扶苏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,“谢谢你这些天的费心,谢谢你为我向他们隐瞒实情,谢谢你帮我向阎王爷要来的这些天,这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——谢谢你,我慕容扶苏此生最好的朋友。”
褚令无声地哽咽,他看着窗外的鸟语花香,只觉得心中一片贫瘠,寸草不生。当年他救不了心中至爱,如今他也救不了此生挚友,他一生痴心医术,却眼看着最重要的两个人受他医治却救不回来,颓然道“我此生学医,到底有何用……”
“我此生当这个慕容家的王,也是没什么用的,”慕容扶苏看着他,淡淡道“等我死后,还要劳烦你看着点甄姬,待她心绪稳定了,你再云游天下去才好。”
“你放心,她儿子的大业未成,她且不会寻死的。”
“不,褚令……她没有你想的那般无情,她真的很好,很好很好……”慕容扶苏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仿若梦中的神情,“我这一生,若不曾遇到她,那真正是白活了。”
“你就是遇到了她,才会——”褚令欲言又止,想到扶苏即将大限,他也不愿再多说让他难过的话,终于叹了口气,“你眠一眠养些精神吧,一会儿甄姬又要来了,她若见你精神不好,又要难过。”
“是啊,我这个人不怕死,最怕见甄姬伤心难过。”慕容扶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,安详地睡了。
这一睡,他再也没有醒来。
无论甄姬如何喊叫,如何打骂着褚令,如何呼天喊地求神告佛,慕容扶苏,再也没有醒来。
从宫外匆匆赶回的慕容靖,没有悲痛欲绝,没有天崩地裂的哭声,他只是堪堪立在寝殿外,一声不响,一动不动。阳樱一面哭,一面要他进去,推了几次推不动,才发觉他忽然就红了眼眶,忽然,泪水如同一条直线般在他脸上划过。
“我又和以前一样了,无父无母,孤身一人。”似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却让阳樱心疼不已,她攥着慕容靖的衣角,只是不住地摇头,不住地说“不会,不会的。”
慕容靖终于侧脸看了她一眼,轻轻推开了她的手,仰脸含泪走了进去,走上了他的宿命之路。
这一天,仿佛是个叫所有人都不能忘却的日子。随着闽王薨逝、慕容靖继位的消息昭告天下,各国皆都发生了不少大事。
北魏的绵长青岭下,突然出现了常年生活在雪山以南、李朝以北密林王的五万铁骑,一向驻守东南平安无事的青云都驻军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密林军打了个措施不及。这厢战报还没送入长青宫,那厢魏帝突然垂危的消息就先传出了赫都,一时间魏国上下乱成一团,少涉兵事的太子温子渥顿时忙得焦头烂额,无奈之下只得请了魏帝的兵符,传令还在李朝境内杀得风起云涌的黑云都,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