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绾与谢忱找到仲宁的时候,他仍坐在蒲团之上,背靠着桌腿,阖上的双眼,让人分不清他是睡着了,还是单纯的在闭目养神。
推开门时的小声吱呀,似乎半点作用也没有派上。
燕绾想了想,抬手在敞开的房门上,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。
“是绾绾呐,”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,仲宁揉着眼睛也从蒲团上站了起来,也不知是因为中午独处之时说了太多的话,还是后来闭目养神的时候叫地底钻出来的寒气冻着了,他这会儿的声音格外沙哑“你们过来了?下午的法会也要开始了吧,别在这儿傻站着了,我们快些带着你小表哥一起往前院去吧!”
“对了,这正当午的时候,太阳是有些大的,要不要跟上午似的,给你小表哥撑把伞呢?”
他说的太过理所当然。
燕绾愣愣的点着头,跟着仲宁一起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。
油纸伞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。
不过做伞的人手艺很好,现在打开也依旧能用,除了瞧上去略微旧了些,颜色黑了些以外,再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了。
撑伞的人是仲宁,捧着小表哥牌位的人是燕绾,谢忱却是被挤到后面去了。
他在后头盯着仲宁看了好一会儿,然后放弃了硬扎到两人中间的想法。
如果是其他人,谢忱或许还要担忧下。
可跟着燕绾走在一起的人是仲宁。
他是知道仲宁的。
仲宁对燕绾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的。
等到一场水陆法会结束后,燕绾捧着牌位进了车厢,忽然想起先前白日里的事情来,不由得看向了紧随在她后面的仲宁。
“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,”她先是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牌位安放好,这才满脸严肃的看向仲宁“你不是和寺中的僧人说要到处逛逛么,可最后怎么却在那间……禅房坐着休息了?”
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。
于是燕绾就只是笼统的描述了一下。
反正仲宁肯定是能听懂她的意思,那就不需要她再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描述了。
“绾绾你也知道,我小时候是住在碎叶城的,是后来因为机缘巧合才搬到了锦官城去。”
仲宁倒是不着急解释,反倒是慢条斯理的跟燕绾说起了从前。
燕绾点点头。
她知道仲宁是跟着他义父到锦官城访友,中途因为一些事情恼了,仲宁气的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,他义父是放心他的,当真就没有派人跟在他身边,谁知道他运气就那么的差。
恰好就走上了一座腐朽的桥。
桥面看上去朴实无华,可内里早已腐朽不堪,等他人站上去,直接便落到了河里。
猝不及防之下,仲宁被湍急的河流给冲走了。
要不是被路过的燕绾和谢忱碰上了,他恐怕就真的是要淹死在那条河里面了。
“这法蓝寺我以前是来过的,只不过间隔的时间太久,我都快要忘记这边的寺庙是何等的模样了,所以我才想着故地重游一番,看看自己还能记得多少,谁知道我的记性其实是非常好的,才从那边禅房走出来,随便踏上一条小路,闭着眼睛我都能猜出小路尽头是什么地方,你说这样还有逛下去的必要吗?”
燕绾置身处地的设想了一下,跟着摇了摇头。
仲宁笑了,他从袖袋里摸出两颗油桃来,递了一颗给燕绾“既然是没什么好逛的,那我自然就要去找个地方歇息的,只是我走出去的有些远了,再走回头路就有些太漫长,恰好我在那时看到了小表哥暂住的禅房,就与他凑合了一下。”
似乎是因为顾忌燕绾的感受,他也能将无知无觉的牌位真的当做一个人来看。
燕绾疑惑的看着仲宁塞过来的油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