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好了衣裳,从客房来到大堂的燕绾,看着仇墨岚手中热气腾腾的安神汤,脚下的步子忽然变得迟缓起来。
白色瓷碗中盛着的汤药黑漆漆的,远远看去都能闻到那股子苦味,而燕绾自小就吃不得苦。
幼年连喝了一年的苦汤药,每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,以至于现在一看到盛着汤药的碗,她嘴里都会泛起苦味,一下子清醒了许多。
秉承着只要没人开口催促她,那么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原则,燕绾进了屋后就开始同仇墨岚说话,没给他劝人喝药的机会。
“叔叔你和我爹爹是好朋友吗?可是你好像都没有去我家做过客,我从前都没有见过你的。”
瓷碗被放在了桌上,毕竟里面的汤药是刚出锅的,捧在手上不一会儿就让人受不了。
仇墨岚回想着从前的事情,认真的纠正着燕绾话中的错误。
“……其实我去过你们家的,只不过那时候的你还没有出生,自然是没见过我的。”
他停了一下,又说“我见过你的兄长,不是这会儿在碎叶城的那个,而是在你家排行第二的那个,他刚出生的时候不仅全身都是红通通的,而且脸上皱巴巴的,头发也没几根,看上去就像个小老头似的,抱在怀里的时候很轻很轻,让人特别担心他会活不下去……”
燕绾还没见过小孩子刚出生时的模样。
早前她是有机会,可惜燕重镜刚出生那会儿,她还在甘露寺等着大和尚的救治,等她终于可以回家,燕重镜都已经学会走路了。
她听着仇墨岚说起兄长,在他口中的兄长是燕绾从未见过的模样,让她忍不住想要了解的更多一些。
于是,等燕老爷带着燕重镜进门时,看到的就是相谈甚欢的两个人。
然而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白色瓷碗中,安神汤早就已经凉透,当屋内的仇墨岚说的兴起,还拍着桌子的时候,瓷碗中的汤药表面兴起了淡淡涟漪。
燕绾看到门口的人,笑着朝他们招手“爹爹,阿钊,你们猜猜我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?”
眉眼带笑的模样与她从岸边离开时大不相同。
燕老爷对上仇墨岚的眼睛,心中满是防备,他从前只知道这人是个疯子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现在才发现他原来还有这等哄骗小姑娘的手段,让他忍不住后悔让燕绾跟他待了这么久。
跟着自家父亲进门的燕重镜,可没有他爹那么多的想法。
他不知道燕绾方才经历了怎样的危险,只知道他念着的姐姐果真如他设想中的那样高兴起来,顿时觉得今天出的这趟门没有白出。
摸着怀里尚带余温的糖炒栗子,燕重镜一点也不见外的在燕绾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。
“是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吗?”他举着油纸包,“姐姐要不要边吃边说,这家的糖炒栗子真的特别香的。”
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,拿走了油纸包,燕重镜皱着眉头就要将东西抢回来,却被燕绾给握住了手。
“我们刚才聊了好多和阿兄有关的事情,”少女的眼中仿佛盛着星光,“原来阿兄背上还有个红色蝴蝶形状的胎记,就和我今天戴着着的这枚发簪上的蝴蝶形状一模一样呢!”
她摊开手心,将那枚蝴蝶发簪递到了燕重镜的面前。
缓步走来的燕老爷面色却很不好,在燕绾和燕重镜都低头去看发簪的时候,他狠狠地瞪了仇墨岚一眼。
被瞪的人无所谓的笑了笑,一点也不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。
“绾绾,天色也不早了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一出口便打断了室内的欢喜气氛,燕老爷觉得还是早些将两个孩子带回去,免得对面的人又在那里胡说八道,让本应该深埋于过往之中的事情重现于世。
仇墨岚不知出于何种想法,竟也顺着他的话劝了起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