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前不能继续守住谭家木行,死后化鬼也要替鳌祥公守住这份家业。
三伯曾有两段婚姻,后皆无果,更无子嗣,死后一无他念,唯有三事恳求贤侄:
其一、勿要为三伯收殓入棺,勿要为三伯操办丧事,更勿要惊动老爷,连夜将三伯遗体在院中火化,任由骨灰飘散在谭家木行各处即可,若不如此,三伯即便化鬼也不得安宁。
其二、桌上木箱内除木行出入账本之外,尚存金银五百二十三两六钱,乃是三伯一生之积蓄,本有更多金银,只是数月来与官吏斡旋花费不少,这些金银就请贤侄带回谭府,给谭府备用也好,给鳌祥公供奉也好,全由老爷做主,其余用度之物皆可一火焚之。
其三、俗话说‘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’,望贤侄夫妇早生贵子,解公映公之忧愁,续鳌祥公之香火,不绝谭府之善良门第。
绝别叮咛,千万勿负。
化鬼守业,此心不悔。胡三绝笔。”
胡三自十一二岁时就跟随在鳌祥公身旁,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和耳濡目染,早已深受鳌祥公一言一行的影响。
秉性极似鳌祥公,便是鳌祥公性格中的缺陷,即不喜欢与官府交往的个性,他也心领神会。
所以这次战乱来临,谭家木行难免遭到官府的致命冲击。
当得知公映准备售卖谭家木行时,胡三心里刹时空落落的,因为这里是他的一生心血所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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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知道谭府已经陷入巨大的困境,但于他的个人感情而言,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售卖谭家木行的。
然而,在官府频频威逼之下,谭家木行已无生意可言,不售卖的话就只剩下倒闭一条路。
那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守住谭家木行呢?
以目下境况来看,若想以残弱之身守住谭家木行是万万不能,也唯有以死殉志,化鬼守业,报答谭府的两代大恩了。
因此胡三决定殉志,遂就支开小化,写下遗书,坐定在床上,拔刀自刎。
最后单刀掉落床下的声音惊动了小化。
她跑进房来一看,胡三倒卧,满身是血,直吓得哇哇大哭,想要扶起奄奄一息的胡三却又没那么大的力气。
胡三仅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份遗书,断断续续地嘱咐了两句,便瞪大着双眼,不甘而逝。
此时,胡三的遗书就在文基的手中。
文基逐字逐句读完,心如刀割,再次伏地,悲恸大哭。
燕灵取过遗书观看明白,也哭得更加悲伤。
自去岁读经替文基化解思母之痛后,燕灵空闲时也读过一点《论语》和《大学》,已然认识了不少文字,一般的书籍都能读懂个十之七八,一份书信自然不在话下。
二人又恸哭了许久,燕灵这才抽泣着安慰文基道:“相公,天都黑了,我们不哭了,先料理三伯的后事吧。”
文基转眼看看门外,果然昏暗铺了一地,遂揩了揩眼泪,将遗书收在怀内道:“灵儿说的对,再哭下去也不是办法,不哭了,先料理三伯的后事。”
“那相公还要去城里请人来吗?”
“我是想去城内请人,也想给三伯办一场体面的丧礼,可是三伯的遗言不允啊。”
“那该怎么办?总不能让三伯一直这样?”
“三伯的遗言说,若不将他在院中火化,他便是化鬼也不得安宁,便是骨灰也不愿我们带走。三伯这是舍不得离开谭家木行,便是化鬼也要守在这里啊。” 文基话未落,泪珠又噗噜噜滚落下几颗。
燕灵亦难受道:“那我们就按三伯的遗言来办吧。”
“可是按照三伯的遗言来办,我这心……我这心真的真的很痛啊!”
“大公子:小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