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个练家子,两辆马车装饰虽不富贵但木质沉厚,估摸价格不菲,应该不是图财。自己所言惹恼的不是他,恐怕是他主人的耳朵,帘后之人。赶紧老实道“我家住民汉村,姓张,祖父叫张也,祖母王氏,父亲叫张勇,排行老二,母亲刘氏,家里尚有两个妹妹。共五口人。小女子所说句句属实,妄好汉手下留情。”
帘门风平浪静。
秋云继续说“承蒙侯逢道,侯大人福恩,我们村十岁以下孩童皆能入馆识字。小女子念过几年书,村里还有书馆,读了些古人之著,只想着学点东西,以后嫁个好郎君,并无卖弄之意,好汉莫怪。”
被捏住的手腕血脉不通,除了痛,秋云感觉手掌已经快失去知觉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门帘后传来叩击声,车夫手内的力道才略松些,但仍未放开,他冷言冷语道“既然你胆大包天拦了我们的车,便要按我们的规矩。等到了村口,自会放了你,废话休说,不然……。”车夫看了眼秋云恢复自由后,仍不自觉弹动的手指“手保不保得住,难说。”
秋云连连点头,默然垂头安静在旁。
雨势渐小,一个时辰后,村落的光亮在前头,眼看就到村口。马车停下,车夫松开手一把将秋云推下去,雨天路滑,秋云摔倒在地,满身稀泥。
秋云挣扎着爬起身,正准备逃。
身后声音如冷刀过耳“回来。”
秋云颤巍巍转身,对方僵直的手臂居高临下伸来“蓑衣。”
原来自己还穿着刚才他递过来的蓑衣。秋云双手奉上,只见车夫从蓑衣后不知何处取出根食指长的银针,冷冷的看了她一眼,又将蓑衣扔在地上,驾车扬长而去。
夏天的雨并不冷,但秋云从头到脚都寒透了,原来,从上车伊始,她就命悬一线,若自己稍有差池,对方从后击掌,银针必定莫入她颈后,恐怕到时自己凶多吉少,被人抛尸荒野也未可知。
看着远去马车,琉璃灯光如鬼火一般在夜里飞驰,秋云抱住双臂,任雨水冲刷身上淤泥,久久不能回神。
拖着沉重的身躯,秋云终于走到洪岩坡下,家门口,母亲和两个妹妹正提着灯笼,焦急的张望,看见她,秋雨忙欢喜喊道“娘!姐姐回来了。”
三人迎下来,见秋云面色凝重,浑身邋遢,但衣裳齐整,不像是遭遇强人。刘氏将伞与她同撑,关切问道“这是咋了,摔田里去啦?我摸摸你的手,咋这么凉,快快,快回家。”
秋云点点头,任母亲拉着,妹妹围着。
回到家中,刘氏赶紧打水,秋雨在鸡窝前咬咬手指头,到底还是掏了个蛋出来,递给秋月,不舍的说“就剩两了。”秋月笑着弹了下她脑门,拿上鸡蛋到厨房,准备做个红糖醪糟水给姐姐驱寒,顺便卧个蛋。秋雨追到灶前,从背后又掏出一个,撅着嘴说“明儿你帮我去地里捉点蚯蚓给小红补补,我可怕那玩意儿,你去。”小红是她最喜欢的那只母鸡,也是蛋的主人。秋月笑着答应“行,我去。姐姐的衣服放着,我来洗。”
堂屋油灯下,秋云握住方才被捏的手腕,心里有劫后余生的后怕。
是什么人?做什么?民汉村过去并无路,他们的落脚点应该就在此处。是谁的亲戚,这么阴狠,还是谁的仇人,又如此狯獝。
雨夜,车夫,琉璃灯。名字慢慢浮上来,若是他,那倒无碍。但他如此戒备,也许,是听他名字无碍,见他本人,无命。
外面的雨停了,水顺着瓦片滴入屋檐下的缸内,滴滴答答。外面夜色中,远处村落,静谧无声。
“怎么呆呆的。”刘氏过来将手背贴在秋云额头上,又贴贴自己额头“没发烧啊。水烧好了,把湿衣服换下来。你爹的药呢,我去煎。”秋云从兜内掏出药,递给刘氏。
秋月小心翼翼的端着红糖醪糟水进来“姐,快喝。我放了好多糖。”热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