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半个姑苏城的贺星海、心满意足的回到家中;仗着肚子里还有几分酒气、躺在床上哼着荤话小曲、看样子是准备休息了……
沈归杀意正盛、顺着只能虚掩的木门,连脚步都没有刻意放缓,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进了贺星海家中。
就他这间破房子,说是家徒四壁倒有些亏心;可除了一张桌子、两条破板凳、以及一个烂床柜外,愣是没有任何一件像样的东西。在那糊满油泥的窗户边上,挂着一道马尾做的红巾缨子;而在床腿边上,也落着一枚葫芦模样的皮荷包。里屋黑漆漆的灶台附近,散落着无数的工具有切蹄的铲、修角的锉、劁猪的刀等等等等……
原来这个贺星海,还真是以割骟为生的人,归于江湖上的“搓念行”。
“贺星海,小桯子劁猪刀倒是看见了,可你那头卧虎(割骟凳)呢?”
贺星海本就没睡着,半梦半醒之间,也感觉到了有人进屋。不过他这家里也没什么可丢的东西,连附近的小蟊贼,都知道绕着他家大门走、唯恐脏了自己那一身衣裳。所以今夜有人造访,肯定是个刚下水的过路贼,根本不用搭理他。可没想到这位生手在家里绕了一圈之后,竟一手把玩着长叶型的劁猪刀,嘴里说着门内的行话,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!
“关你屁事,劈开生火了。你没别的事就滚远点,我只劁牲口不劁人;而且就你那俩小玩意儿,也不值贺爷爷我亲自动一回手。”
其实,这贺星海既然一眼便能看出自己救不了赵启宁的命、并且还知道白玉烟的底细,就不会只是一个脾气恶劣、满嘴喷粪的恶老头。且不论道德品行如何败坏、他本身定是一位能力极强的医者;况且以他这种恶劣之极的脾气、如果不是端起了兽医的饭碗,估计也活不到今天。
当然,也不是说骡马急了就踢不死人;而是它们胜在听不懂贺星海的废话,也就不会与他置气了。
沈归听完之后也没言语、反而伸手拿起了他枕头边压得半本残书……
“唔……草包主簿、书生卖羊……原来是一本《展颜录》啊……没看出来,你这种茅坑里捞出来的脏人,竟然也读过书?”
“读过书?”
听到这里,贺星海猛然坐起身来,阴阳怪气地对沈归呵道
“老子是贺灿贺星海、天佑十七年的恩科状元!你又是个什么东西?”
“原来是个状元郎啊……我倒是没有功名在身、也没你那么复杂的从业经历,只是个无业游民而已。我叫我沈归。”
耳听沈归二字,贺星海那副借醉卖狂的模样顿时一扫而空;他双眼闪烁着狐疑的目光,反复打量着正在把玩劁猪刀的蒙面刺客
“沈归?林思忧养大的孩子?沈家二公子留下的孽……小少爷?”
“嗯,的确是林思忧那个“好婊子”,把我一手养大的。不过你也别紧张,我没打算因为一句淡话就弄死你;只是我刚刚伤了个贵人,最近可能难免会破点财,所以来找你买条“招财”,补一补运势。”
招财,也就是猪舌头的别称。可这贺星海的职业是劁猪匠,并不是卖肉的屠户;所以如果沈归真的要买猪舌头进补,也肯定不会来找他贺星海了……
“因为几句淡话,你就要我老贺的一条舌头?”
“嗯……你那舌头长得不好,留着容易招事。我取走了你的舌头,能延长你的寿数,里外里算下来,你赚了。”
“我这嘴是损了阴德、可好歹我也救过你父亲一命啊!……往后我说话注意着点,您看这个事咱还有缓吗?”
“怎么着?你非要留着那条招事的舌头?当然,我也不是非得要舌头不可……”
贺星海一听沈归开口,心中立刻就有了底
“沈归,当年你父亲沈昂、与你母亲郭贞郡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