喉咙虽被贯穿,声音却还是在传递。
此刻祂道: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!”
“如今这个时代的开辟,有我们的铺陈。国家体制的概念,我亦参与设想——当年我说五德终始,是为国祚绵长。尔辈握天下,以威不以德,已经违背了我们当年的期许。让我……十分遗憾。”
祂叹息:“你可以杀我,但不必如此残虐。诚然你贵有天下,也不该轻贱超脱。百年一帝君,三千年才有一个凰唯真,又多少年才出一个我呢?”
“什么五德终始!?”熊稷轻笑:“冢中枯骨,剑下干尸,朕倒要听你治国?哪有什么五德轮转,天命所授!无非有德者居天下,无德者失天下。”
“何为有德?在内治国安万民,在外御敌诛外侮!治他个安居乐业,歌舞升平,岂不曰德?杀他个人头滚滚,无论超脱,自有社稷!”
赤凰帝剑杀进面前这尊超脱者的咽喉,沿着咽喉一路往下剖。
这个过程并不容易,但楚天子很有耐心。
赤色龙袍和那血迹斑驳的肉袍,像是悬挂在阿鼻鬼窟里的两面旗帜。
一面为阳,一面为阴,一面宣示现在,一面怀缅过去。
地藏和凰唯真都站在阿鼻鬼窟边缘,一个在左,一个在右。各自消磨祂的根本,斩断祂的路径,再不留给祂任何逃脱的可能。
的确是绝境了!
事先如何能够想到,一尊如祂般擅长隐匿的超脱者,竟然能被逼迫到这个地步呢?
无名者的眼神,一时怅惘:“你们都自觉为义士,杀我为义举。或为国,或为家,或为亲友,还有为苍生!”
祂悲凉地笑了:“我无一事害天下,何以杀我是救苍生?!”
“你要是现在想聊一聊苦衷——呵。”熊稷冷笑:“朕会觉得杀你的过程非常无趣!”
无名者衰弱地道:“这么多年我虽遁隐陨仙林,可有做过什么损害人族的恶事?唯一一次出手,也是当年左嚣誓言荡平陨仙林,要断我根基。除此之外,我难道主动做过什么?”
祂的声音里,渐有几分悲慨:“我不以天下为恶,而天下恶我何其深!”
“这些话早不听你讲,多年来也未解释——”熊稷说着不太解气,一边继续剖祂的肉身,一边抓住祂的面门,按着祂的脑袋在崖壁上撞!“朕倾国势提帝剑至此,跟你辩论来了!?”
嘭!
嘭嘭嘭!
无名者的脑袋和鬼窟崖壁反复碰撞,好像就清醒了几分。
祂如此狼狈地感受着自己身死的过程。
然后咧着嘴,笑了:“你说得对,我总是喜欢言说对错,然而成者为王败者寇,将死之人无错对!”
祂叹息一声,又道:“我是个轻狂放纵的人!年少时口无遮拦,人谓我‘牙宇宙’,说我牙齿一打开,整个宇宙都在里面,总是夸夸其谈!”
“那时候我有一个狂妄的念头,愈经苦难,愈生根发芽。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期,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雨,劫雷轰断了那株寿十万年的树,我在无冤岭上,于几乎神魂衰死的境地里,提出了大成至圣的构想!”
“那天只有一个朋友在我旁边,是为救我而来。他听完我奄奄一息的妄想,扶我起来,只说叫我回家。”
“我只剩一个魂魄坐了起来,那天我就死了,伤得太重,救不成。尸体腐烂在泥土中,此后走上鬼修的道路。”
“我是世上第一尊自我修行而成的天鬼,在我之前的天鬼只有天生。一开始他们拿我当恶鬼,处处都是降鬼的人,但后来……他们都称我为‘鬼圣’。”
“圣名不仅要有超越绝巅的修为,也要有开宗立派的学问,有为人所敬的奉献。我以阴阳学说传世,也创造了鬼修的诸般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