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自朱寿本人之手,换个人来写,就够让厂卫请他去诏狱坐坐了。
张永揣着几分小心,道,“圣上,要不要再润色一二?”
但朱寿就是要写得如此直白!
水旱相继是他的错吗?
不是!
他早已下了优恤之旨,可是奸吏舞文,贪官赎货,才会令好好的政令废格不行,催科如故,害得黎民困穷!
盗贼充斥是他的错吗?
不是!
他派出了自己的岳父去了盗贼最为猖獗的南赣,奈何死于敌营,义烈未尽褒扬,就连他的独女也没能保住!
他恨自己的无力!
更恨自己的无奈!
他将这些情绪全写在了这份《罪己诏》中,为自己不平,更要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,为自己申诉!
洋洋洒洒加了好几百字,末了还觉得意犹未尽,添了二十五条之前被废格的优恤之旨,看那些奸吏还如何欺上瞒下!
他要让所有人看看,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皇帝!
将整份《罪己诏》看了三遍,确认无误后,他刚将笔搁下又提了起来,在那二十五条优恤之旨前又加了一条
自正德十四年正月二十八日昧爽以前,官吏军民人等有犯,除谋及叛逆,子孙谋杀祖父母、父母,妻、妾杀夫,奴婢杀主者不赦外,其馀已发觉,未发觉,已结正,未结正,罪无大小,咸赦除之。
张永目露不解,“圣上,一般不是在举国大庆之时(像是登基、改元、立后、立嗣),才会颁布大赦吗?”
如今您下的是《罪己诏》,连寻常的喜事都谈不上,更别说是大庆了。
朱寿将手中的笔丢下,心意已决,“就这么着吧!将这份《罪己诏》重新誊写好后,立刻交由内阁。明日一早,朕就要见到它张示在午门之外!”
至于大赦这一条,是他特意为无羡加上去的。他无法将她救出浣衣局,那就为了她一人,赦免天下所有人的罪。
只有如此,才没人再有理由阻扰他了吧!
这也是他如今,唯一能为她做的了。
遥望窗外,雪花带着彻骨的寒冷翩翩落下,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素白,将所有的色彩都覆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