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基第二天,下诏恢复祖制,之所以如此,是宋徽宗数十年来,将祖制破坏的太过分,已经成为最背诟病的地方,任用了大量阿谀奉承的大臣也就算了,关键是用这些大臣,肆意破坏原本平衡的权力结构,童贯作为枢密使执掌军队无可厚非,哪怕他是一个太监,但通过正常程序,成为最高军事长官后,他就可以执掌军队,可是北宋权力是有制衡的,尤其是军权,童贯可以统领军队,但是他不能控制军队,这是很危险的。但因为皇帝宠信,童贯就可以随意胡闹。童贯任命军队将领,从来不按照制度通过中书门下,而是自己直接发中旨任命。本来这些权力,是作为门下省平章京的蔡京的权力,蔡京默认了,就等于将军权完全交给了童贯,没人去制衡他。
这些事情最遭官场诟病,但李慢侯认为这是不必要的。如今敌军兵临城下,恰恰需要将权力集中,尤其是军权,或许此时委任一个绝对权力中心,反而更有效率。
但宋钦宗还是这么做了,先后两次下诏,一次是全部官员任命、提升和恩赏,重新恢复祖制,第二次下诏,让两省、枢密院官制一律遵照元丰时期,恢复了最高权力机构之间的制衡。
在李慢侯看来,这种制衡,放在平时是可以有效防止权臣专权。可在战时,却会带来严重的扯皮,后来直到宋钦宗被抓走之前,北宋朝廷分为主战、主和两派争执不下,始终无法形成一个声音,就跟这种制衡有关。
今天宰相白时中换人,让李慢侯立刻嗅到了这种内斗的味道,他想起昨天见到的事情。李纲昨日当街拦下御驾,劝阻了宋钦宗逃亡,这是靖康之变中宋朝高层所作的,为数不多的正确措施。而强烈建议宋钦宗逃走的,正是宰相白时中。
李纲昨日劝阻皇帝成功,今天白时中就下台了,显然是权力斗争,李纲的主战派取得了暂时的胜利。但是,新上台的李邦彦依然是一个主和派,或者用贬义来讲,叫投降派。制衡依然存在,白时中换李邦彦,其实结果不会改变,李纲派的胜利并不彻底。
第二天,张三他们依然早早出去,李慢侯也一个人出去溜达。今天他走了远了一些,路上遇到的兵丁多了一些,但今天军队连他看都没看一眼,看来事情已经很紧急了。可能金兵已经到了城外,让士兵们连耍威风都顾不得。
街头依然有老百姓,甚至一些商铺都重新开张,只是所有的物价,像李慢侯预想的那样都暴涨了数倍。尤其是关乎老百姓生活的物品,比如粮食,涨价最凶的,竟然是柴火,涨了十倍。
这才刚刚开始,北宋朝廷也还顾及不到,再继续涨下去,官府就要开始干涉了。
第三天,大年初七。张三兄弟早早出去,又很快回来,告诉李慢侯说打起来了。
李慢侯从张三脸上,看到的不是恐慌,反倒是一种好奇,好像在说一件有趣的事情,别人的事情,跟他没有关系一样。唯一有关系的是,张三决定不出去发财了,因为官兵开始在街上抓人,他担心被抓去服劳役。
东京禁军原本有二十万,金兵打下相州后,派了一批去河北浚州驻防,何灌去滑州又带走了两万,宋徽宗跑的时候,童贯、高俅带了几万跟着老皇帝跑了。此时汴梁城里还有十万禁军,至少是名义上有十万,因此暂时缺的不是兵员,但修筑防御工事这样的活儿,禁军是不愿意干的,抓壮丁是必须的。
白天在家里窝了一天,入夜张三兄弟却憋不住了,再次出了门,后半夜才回来。带回来消息说朝廷派尚书驾部员外郎郑望之、亲卫大夫康州防御使高世则出使金军议和。又说没谈成,金兵猛攻宣泽门,李纲亲自带人打了一夜。
能打才能谈,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。如果金兵轻易就能攻下开封汴梁城,就像他们攻占浚州、滑州那样,傻子才会讲和呢。初次交锋,被李纲挫败,这只是试探,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