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施岭就好像一瞬间长大了,那份莫名其妙的悸动被他放在了一边,世界的残酷在他面前突然打开,要面临的事情实在太多了,他顾不上关注心底那一个小小的幼苗。
说起来,两人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说过话了。
魏蔓倒是不知道这么多,小姑娘的记忆并不是都给她,年代越久的越是模糊不堪,往往只是一个场景一个细节在她遇到相关人物的时候闪现出来,但不会有这么成线索的一整串记忆。
记忆这东西就是这样,别人给的和自己经历的到底不同。
她只觉察到这少年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,还以为是她的草帽奏了效,不过不管怎样,有好感总是好事。
她拿下了草帽,不动声色的扇了扇,少年睫毛上都是汗水,被这一阵凉风一吹,顿时舒服的甩了甩汗珠,“魏蔓你怎么来了?”
施岭故意装作自然而然的开口,实际上慌得要死。
“这么热的天,”魏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摇了摇手中的竹筒,“渴了吧,我刚从井里打的水,先喝点吧。”
魏蔓不说施岭还不觉得渴,但被她一说,目光被她手中摇晃的竹筒一吸引,施岭倒真觉得渴了。他本想去拿竹筒,但魏蔓拿着竹筒的手忽然一缩,嗔怪的目光看着他的手。
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泥,实在不好意思去拿竹筒,正在左右为难间,却见魏蔓举高了竹筒,将水凑到了施岭唇边。
施岭迅速脸红到了耳朵尖,他身僵硬了,只好就着魏蔓的竹筒,机械的喝着水。
刚打出来的井水很凉,施岭又是真的渴,咕咚咕咚很快就把一竹筒的水喝干了。
冰凉沁爽,入口回甘。
仿佛这水也流到心里去了,泛上甘甜。
喝完施岭就觉得糟,他怎么就这么不客气,万一魏蔓是给自己带的水怎么办,自己居然一口给人家喝干了。但喝也喝了,总不能吐出来吧,他又慌得一笔。
然后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,于是下意识的伸手往嘴边一抹,然后发现抹了一手泥。
“……”
两人无言相对。
魏蔓噗嗤一声笑了,心底知道此行成功了一半,他越是手足无措,就越是表明他在乎魏蔓,尽管不知道这份在乎因何而起,但在乎就是在乎。
魏蔓抬手要帮施岭擦嘴,但少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,等他后悔得急忙站直身体的时候,魏蔓已经收回了手。
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已经淡去,顿了一下道“我爹要将我嫁给张兵了。”
“张兵?”施岭重复了一遍,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,“你年龄还小吧,为什么这么着急?”
他本想问,为何会嫁给张兵,但又觉得两人几年未说话,突然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态度,是不是太过于莽撞,因此只拿年龄说了说。
魏蔓故作轻松“年龄也差不多了,再说了,早嫁晚嫁不都一样。”
看魏蔓无所谓的样子,施岭觉得心头焦急的不行,也顾不上什么两人几年未说话的生疏,冲口而出“张兵都二十五了,还不务正事,天天喝的烂醉还好逛花街,我听人说他在宁县里被人打的满街跑……”
魏蔓看着他,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。
“你还不如嫁给我……”到口的话,施岭却觉得黯然,停顿了一下,补了两个字,“我弟。”
这两个字说出口,施岭心里酸了一下,继续说道“我家也不错,虽然不如我娘亲在那会儿那么好了,但也比村上大多数人强很多,再说小云也是个好孩子,学堂学的不错,人也善良,力气也很大,无论是继续学习还是干庄稼活,都不差,不比张兵好多了。”
他越说越流利,自己都觉得得重新看待弟弟了,没想到弟弟居然条件还挺好的。
魏蔓叹了口气,“只怕是没那个福气。”